第53章 狗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盘(2/2)
狱卒看见后,挺直的腰瞬间就弯了下去,乖乖在前头带路。
覃韵诗只是将玉牌拿出来一瞬,确定狱卒看见后,马上将玉牌收起来。
狱卒在前带路,两人一路到了牢狱的深处,崔明璋现在住得地方。
因为没人帮崔明璋打点,或者说,是因为有荣阳的负向打点,所以崔明璋堂堂一个工部侍郎,住得牢房十分破烂,没有床没有桌子,只有地上一团稻草。
他身上早就换上了囚犯的麻衣,此刻上面满是血污,身上的伤倒是有被好好包扎过,荣阳是想折磨他,不是想要他的命。
他身上还未卸去的官身救了他一命。
听见门口有人来,靠坐在墙角的崔明璋微微擡眼,眼睛透过杂乱的头发看过去。
这个牢房只有高处有小窗户,洒下来一点点光亮,借着那点儿光,崔明璋看清了来人。
两个穿斗篷的怪人,是女子。
狱卒将门打开,任由两人入内,随后他将门虚虚掩上,人走出去一段距离,确定自己听不见牢房里的声音。
还好崔明璋住得够偏僻,附近没有其他犯人了,不然还得清走那些人,狱卒一个人做不了,多半还得需要第二个狱卒知道,今日崔家来人看崔明璋了。
“你们是谁?”
崔明璋开口,李暮歌记得在崔家婚宴上看见崔明璋时,他还是个俊美大叔,穿着官服,身为旁系在主家参加婚宴,一点儿不怯场,很有底气。
现在,他变成了胡子拉碴,一身狼狈的阶下囚了。
“崔大人,几日不见,别来无恙啊。”
李暮歌说着,将头顶的帽子掀了下去,露出脸来。
崔明璋一下子就坐直了,“长安公主!臣见过长安公主!”
他想站起来行礼,但是这几日伤得厉害,疼得他双腿没有力气,想站起来很困难。
“就坐着吧,等今日本殿下安排一番,让崔大人去好一点的牢房。”李暮歌见崔明璋实在是很艰难,干脆让他坐着说话了。她时间不多,可不能浪费在看人身残志坚上。
崔明璋眼底闪烁出丝丝泪花,他是真没想到,在他如此狼狈不堪,陷入低谷之时,对他伸出援手的人,竟然是十四公主!
“殿下!不管殿下日后想让臣做什么,臣都在所不辞!”崔明璋知道,长安公主今日前来绝不可能是善心大发,特意改善他的居住环境来了,“只求公主,能让臣在此事中全身而退。”
覃韵诗眼底闪过一丝不喜,崔明璋此刻贪生怕死的表现,简直毫无读书人的气节,一点儿不顾及旧主,说倒戈就倒戈。
李暮歌倒是挺欣赏崔明璋,能屈能伸,还识时务,实在是个人才。
“时间紧迫,多余的话,本殿下就不说了,还请崔侍郎记住今日所说的话,等你出去,一定要为本殿下做一件事。”
崔明璋明白了,对方来果然是有所求。
知道这一点后,他心里就有了底,看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。
李暮歌点点头,事情已经办好,可以离开了。
于是她又将兜帽掀上去,隐瞒了身份,脚步一转,往牢门走去。
崔明璋心中纠结,想了许久,在李暮歌要离开的时候,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:“臣必定记住今日所言,只是有一件事,臣不敢隐瞒殿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李暮歌顿足,裙角在空中微微摇摆了一下。
她以为话题会很顺利的结束,没想到崔明璋还有话说,崔明璋很有用,她自然愿意留下来听一听。
崔明璋将这几日大理寺的人问他的问题一一复述,等他说完,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冷冽。
“殿下,恐是有小人像陛下进献谗言,蒙蔽了陛下,叫陛下起了找替罪羊的心,想要放过此事。”
他总结了一番,所有愤怒都推向了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奸佞小人。
李暮歌听着,则若有所思。
这不会是皇帝留的后路吧?凌家如果真的有反心,跟异族勾结,他就动凌家,凌家如果是冤枉的,他就既往不咎,拿崔明璋出来顶一部分罪?
皇帝对大公主这么好,这护着的程度,比之太子也不差了吧?
“据我所知,杨家那边进展缓慢,至今为止,连那军需官姓甚名谁都没有传入长宁,崔明璋,你有点儿不走运啊。”
准确来说是挺倒霉的,竟然一下子就被皇帝选为刀了。
还有就是,比起杨家,凌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真的很低。
李暮歌想了想,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,皇帝真的很厌恶凌家,所以不管是小说里还是现在,不管剧情有没有更改,皇帝都打算针对凌家一番。
崔明璋是后路,同时也是皇帝打定主意要拿来当刀的人。
严刑逼供的结果,要不就是崔明璋承受不住,胡乱答应一通,认了罪成了人证,将凌家攀扯到这次军械倒卖事件中,成为皇帝对付凌家的借口。
要不就是受住严刑逼供,誓死不认罪,然后很可能会因为各种“意外”死在牢里,接着,崔明璋的家人会不满,皇帝会继续查,势必查出凶手,给朝廷的工部侍郎一个交代。
到时候就崔明璋就成了下一个工部主事陈录,没人在乎他到底是怎么死的,他的死因,全看皇帝打算怎么说。
人死了,可以是畏罪自杀,可以是同党让他闭嘴的谋杀,皇帝有的是法子将这口谋害朝廷命官的锅,扣到凌家头上。
更不要说,荣阳还在里头掺和了一手,狠狠为难了崔明璋一番。
“殿下!殿下,臣只要能活着出去,必定誓死追随殿下,绝无二心,不可能背叛殿下,若有违此誓,叫臣万箭穿心,死无全尸!”
崔明璋敏锐察觉到李暮歌话语里想要放弃的意味,他也发现了,这件事一定有问题,他很可能要小命不保。
所以他不顾一切,立下毒誓,请李暮歌帮他。
“行了行了,来都来了,本殿下肯定不会空手而归,你只需和之前一样,咬死不认便可,其余事,本殿下来处理。”
李暮歌摆摆手,再次擡腿离开,这次她没有再停下。
崔明璋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,表情变得十分狰狞恐怖,杨家、凌家、太子和大公主,还有他最恨的荣阳公主,只要他能出去,他必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!
凭什么他要给那些人顶罪!
长安公主一定能救他出去的,到那时,他定会让朝堂上那些瞧不起他的人,知道他的厉害!
另一头,李暮歌与覃韵诗离开了牢房,在坊间饶了绕路,最后乘坐马车进了一处宅院。
进去后,两人才将身上的斗篷摘下,放到一旁。
“殿下,崔明璋背信弃义,贪生怕死,就是个无能小人,您有什么事交给在下去做便是,何必去跟那么一个小人见面,平白污了您的眼睛。”
见到今日的崔明璋后,覃韵诗对他的印象更差了。
“你今日拿出来的崔氏令牌,是谁给你的?”
李暮歌没有搭茬覃韵诗的话,而是问起了那块玉牌的事情。
“是在下的郎君,殿下请放心,郎君他已经答应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。”
崔珏和她理念不同,但崔珏是个君子,君子重诺,答应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。
“世上霁月光风的君子很少,贪生怕死的小人很多,连崔家也不例外,不是人人都能如崔公子那样,生来锦衣玉食,前途无量。”
崔明璋是崔氏旁系,自古以来,大家族的旁系过得都不是很好。
宗族的体系很扭曲,在李暮歌看来,那就是一个小型金字塔,是封建社会的缩影。
哪怕是流着相同的血脉,也要分出三六九等,这就是主家和旁系,旁系是主家的基底,也是主家的血包,主家更像是吸血鬼,趴在无数旁系身上,发展壮大。
如果没有外界更为残酷的阶级划分,宗族这中主家和旁系的区分,绝对会引出大乱子。
现在就是外界压力太大,导致主家旁系暂时联手,一致对外罢了。
“可是他也是崔家子,他生来同样锦衣玉食,前途无量,否则他怎么当上工部侍郎的呢?殿下,莫要被他一时可怜而蒙蔽。”
覃韵诗不赞同李暮歌的话,她是典型的世家贵女,她甚至比颜士玉还要更为遵循世家的那一套体系。
李暮歌笑了笑,“你说的没错,不能可怜他,所以我让他活下去,绝不是出于可怜,有些事,你做不了,只有身处那个位子的人才能做。父皇已经决意要对付凌家,放过杨家了。”
覃韵诗不解,从哪儿看出皇帝要放过杨家了?
她略微沉思便想明白了,皇帝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查凌家上,可不就是要放过杨家嘛!
覃韵诗明白过来后,脸色微微变沉。
覃家和杨家不对付,杨家栽个大跟头,覃家才会高兴,杨家全身而退,覃家可高兴不起来。
“本殿下和覃家想得一样,凌家什么结局无所谓,杨家不能轻易脱身,所以,崔明璋一定得活着出狱,他的供词很重要,只要他说出杨家人几十年来对工部的渗透,杨家至少要断一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