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点心（2/2）
"
书房内烛火幽微，食盒静静置于案头，缕缕甜香自缝隙渗出，在松木香中撕开一道旖旎的缺口。
萧珩盯着食盒上缠枝牡丹纹——那是她最爱的花样，枝蔓蜿蜒如她低眉时垂落的青丝。指节抵在鎏金锁扣上，竟有些发颤。
"咔哒
"
盒盖掀开的刹那，杏仁与蜂蜜的暖香扑面而来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。六枚杏仁酥整齐排列，每一块都压着精致的芙蓉纹，边缘烤出恰到好处的金边，像极了...她低头时睫毛在烛光下投落的弧度。
他鬼使神神差地拈起一块。
酥皮在指尖碎裂的触感，让他想起今晨马车里，她衣带勾缠在他腕间时，那截不堪一折的腰肢。
——甜。
舌尖触到内馅的刹那，龙井茶芯的清苦突然漫开，巧妙中和了蜂蜜的甜腻。
怔忡间，酥皮碎屑沾在唇角。他下意识舔去，却尝到一丝咸涩——不知何时，额间竟沁出了汗。
荒唐。
沙场饮血的晋王，竟被一块点心逼得溃不成军。
翌日，晨光斜映，清晖园内桂香浮动。
沈知楠刚踏出房门，便见楚明澜携着怡和公主迎面而来。怡和今日穿了身杏色绣蝶襦裙，发间珠钗却歪斜着，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，朱唇撅得老高。
“怡和怎么也来了？”沈知楠柔声问道，伸手替她扶正晃动的珍珠步摇。
怡和一把抱住她的手臂，眼眶红红的：“二嫂嫂！二哥欺负我！”
楚明澜以袖掩唇，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——这一路上，小公主已经气鼓鼓地把事情说了三遍。
沈知楠有些诧异。萧珩虽性子冷肃，但对这个妹妹向来纵容，怎会……
怡和见沈知楠不信，愤愤不平道：“昨晚二哥把你........”
“翎儿。”
一道冷沉嗓音骤然响起。
萧珩不知何时已立在月洞门下，玄色锦袍衬得身形如松。他目光沉沉地扫过怡和拽着沈知楠衣袖的手，眸色微暗。
怡和顿时缩了缩脖子，却仍梗着脖子小声嘟囔：“我都没同意和你换，你就连渣子都不给我留。二哥欺负人。””
沈知楠抬眸望向萧珩，又转头看着怡和，走到怡和身边，轻声道：“怡和想要什么。”
怡和撅了撅嘴：“我要杏仁酥。”
沈知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：“昨日不是给你做了吗，这是没吃够？”
怡和很是委屈道：“我明明都没.......”脱口的话在看到萧珩沉下来的脸色中咽了回去。：“二哥最讨厌了。”最后只敢小声说出这么一句。
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模样，沈知楠轻声道：“好了，不生气了，我在给你做好不好？”
怡和眼睛一亮：“现在就要！”
沈知楠温柔道：“好。”
一旁的楚明澜悄然走到萧珩身边轻笑出声道：“晋王殿下，昨儿的点心……”
“楚明澜！！”
萧珩一字一顿，眸色沉得骇人。
她却并不在意，只对着他挑了挑眉，眼里满是促狭。
小厨房里蒸腾着甜暖的白雾，沈知楠挽起绀青袖口，露出纤细的手腕。
萧珩坐在院中石凳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。从这个角度，恰好能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她揉面的身影——
一下、两下......
杏仁粉与蜂蜜在她掌心交融，她微微倾身时，一缕青丝从鬓角滑落，在晨光中漾出细碎的金芒。萧珩的视线死死钉在那缕发丝上，看着它随着她揉面的动作轻轻晃动，像钩子般扯着他的神经。
"小姐，水是不是加多了？
"霜降突然出声。
沈知楠沾着面粉的指尖顿了顿，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：
"是有些......
"
她转身去取干粉的刹那，萧珩猛地捏紧了茶盏。
——她月白的衫子后腰处，沾了道浅黄的面粉痕，随着腰肢扭动的弧度若隐若现。昨日马车里掌心下的温度突然灼上记忆，他狼狈地别开脸，却见怡和正歪头盯着自已。
"二哥看什么呢？
"小公主眨着眼，嘴角还沾着杏仁碎。
"......
"
萧珩冷着脸起身，佯装去添茶，却借着廊柱遮掩仍望向厨房。沈知楠正将面团压入模具，指尖在芙蓉纹上细细描摹。那是怡和最爱的花样，她却做得格外认真，连鼻尖沁出细汗都顾不上擦。
茶壶突然倾斜，热水浇在石桌上滋滋作响。
"好啦！
"
怡和的欢呼声惊醒了他的思绪。沈知楠捧着刚出炉的杏仁酥走出来，金黄的酥皮上芙蓉纹栩栩如生，甜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气息扑面而来。
萧珩喉结滚了滚，在楚明澜玩味的目光中猛地背过身去。
"好了，该出门了。
"
楚明澜拍了拍手上的杏仁酥碎屑，突然转头看向仍坐在石凳上的萧珩。阳光透过紫藤花架，在他玄色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衬得那张冷峻的脸愈发晦暗不明。
"二弟——
"她故意拖长了调子，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，
"要一起去吗？
"
萧珩指节一紧，青瓷茶盏在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。他掀起眼皮，目光却越过楚明澜，落在正低头给怡和系披风的沈知楠身上——
她葱白的指尖灵活地穿梭在鹅黄丝带间，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，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，刺得他眼眶发涩。
"不必。
"
嗓音冷得像淬了冰，可攥着茶盏的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。
萧珩猛地起身，玄色大氅在石桌上扫落一地残叶。他大步走向院门，却在经过沈知楠身边时骤然放慢脚步——
松墨香。
她发间萦绕的淡香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昨日马车里，这缕香气在夜间缠着他堕入绮梦，醒来时掌心还残留着揉皱的床褥。
"王爷...
"
沈知楠下意识后退半步，低头行礼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。萧珩盯着那处肌肤，喉结狠狠滚动，最终只是冷着脸擦肩而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