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客栈（2/2）
沈知楠望着他的背影，轻轻攥紧了新添的棉被。被子里还带着他身上松木香的气息，清冽又安宁。
"嗯。
"她低声应道，闭上了眼睛。
雨声渐歇，屋内只剩下窗外偶尔滴落的水声，和身侧之人均匀的呼吸。
萧珩平躺在床榻外侧，背脊绷得笔直，双手交叠于胸前，像一柄出鞘的剑，锋芒内敛，却不敢松懈半分。
——他本该睡在地上的。
可当她轻声说“雨夜凉”时，他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来。
现在，他后悔了。
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墨香，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兰气息，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，让他呼吸微滞。他不由想起那夜——她疼极时咬住他肩膀的模样，唇齿间的呜咽，还有掌心下那抹炽热的触感……
思及此，萧珩喉结微动，呼吸不自觉地沉了几分。
他闭了闭眼，强迫自已冷静下来。可越是克制，那些画面便越是清晰。他甚至能回忆起她指尖掐进他臂膀的力道，还有她眼角泛红的模样……
“……”
萧珩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躁动。可凉薄的空气灌入肺腑，不仅没能平息那股燥热，反倒让心跳愈发明显。
——该死。
他从未想过，有朝一日，自已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辗转难眠。
就在他暗自懊恼时，忽然，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间。
萧珩浑身一僵，猛地睁眼。
——她醒了？
他侧眸看去，却发现沈知楠仍旧闭着眼，只是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，似乎在睡梦中寻找热源。她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，额头抵在他肩侧，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，像是终于寻到了舒适的位置。
萧珩：“……”
他垂眸看着她，呼吸彻底乱了。
她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里，柔软如绸，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颈侧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她的身体贴着他，隔着薄薄的衣料，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。
——她竟睡得如此安稳。
而他，却连动都不敢动。
萧珩盯着床顶的承尘，眸色深暗如夜。
——他该推开她的。
可他的手悬在半空，最终却只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间，指尖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。
——罢了。
他闭上眼，任由她的气息将自已包裹。
这一夜，萧珩一夜未眠。
直到天光微亮，窗外传来晨鸟的啼鸣，他仍旧睁着眼，静静地看着怀里熟睡的人，始终未曾将她推开。
沈知楠是被敲门声惊醒的。
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，意识还未完全清醒，只觉得周身暖融融的，像是陷在一团温热的云里。鼻尖萦绕着松木香的气息，清冽又安稳，让她忍不住又往热源处蹭了蹭。
——等等，松木香？
她陡然僵住，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。
缓缓抬头，入目是玄色中衣的领口，微微敞开，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。再往上，是男人修长的脖颈，凸起的喉结，以及……萧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。
沈知楠瞳孔一缩，昨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雨夜微凉，她邀他同榻而眠。
而现在，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，手臂还环着他的腰。
“……”
沈知楠耳尖瞬间烧了起来，连忙收回手，慌乱地退开些许，垂眸低声道：“妾身失礼了。”
声音细若蚊呐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，还有掩饰不住的窘迫。
她不敢抬头，只盯着锦被上的缠枝纹，指尖无意识地揪紧被角。
——她竟然……抱着他睡了一夜？
萧珩其实早就醒了。
或者说，他根本就没睡。
怀里的女人睡得极沉，呼吸均匀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，像羽毛轻扫，撩得他心头发痒。
他垂眸看着她，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她的一缕发丝，竟觉得一夜的煎熬也并非全然难忍。
直到暗卫的敲门声响起，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。
萧珩看着她茫然揉眼的模样，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已都未察觉的柔软。
然而下一秒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，身体猛地一僵，随即慌乱退开，耳尖红得几乎滴血。
“妾身失礼了。”
她低着头不敢看他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睫毛微微颤动，像受惊的蝶。
萧珩看着她这副模样，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了一夜的躁意莫名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。
“无妨。”
他声音依旧平淡，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温度。
沈知楠垂着头，懊恼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——她怎么能睡得如此毫无防备？
更让她窘迫的是，萧珩竟然就这么任由她抱着，一动未动……
她偷偷抬眸瞥了他一眼，却见他已起身走到屏风后更衣，背影挺拔如松，看不出丝毫异样。
——他果然……毫不在意。
沈知楠抿了抿唇，心底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。
萧珩穿戴整齐从屏风后出来时，发现沈知楠还坐在床上，垂着头，一副懊恼至极的模样。
他眼底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，却又很快敛去，淡淡道：“王妃不起吗？”
沈知楠如梦初醒，连忙起身：“嗯？好……”
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慌乱，随即匆匆绕过他，钻进了屏风后。
萧珩看着她仓皇的背影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。
——原来他的王妃，也会有这样无措的时候。
屏风后，沈知楠捧起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，试图让自已冷静下来。
铜镜中的女子双颊绯红，眸中水光潋滟，哪还有平日端庄持重的模样？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已恢复平静，可指尖却仍有些发颤。
——不能再这样了。
她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底已是一片清明。
待她整理好衣袍走出屏风时，萧珩正站在窗边，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，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。
“王爷。”她轻声唤道，声音已恢复往日的温婉平静。
萧珩回眸看她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，随即淡淡道：“用过早膳便启程。”
“好。”
她垂眸应声，仿佛方才的窘迫从未发生过。
唯有耳根处那抹未褪的红晕，泄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波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