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顾兰笙 可她记得容回从不戴香囊。……(2/2)
午时顾锦月回来了,略有欢快地唤她到坊市买布匹针线和香材。
“记清楚了,要邀布阁的月白色的绸缎,有梅竹暗纹的最好,香材得要京郊雾木镇庄家的。”庄家的香材确实好,听着顾锦月的吩咐,许青怡连连点头。
只要不在府中干活,都舒坦。
“还有,尽量早去早回,我想在明日一早做出个香囊来。”
瞧着顾锦月脸上这副又羞又喜的姿态,许青怡动作一滞,一双杏眼眨了好几下。
大概是要送给容回的香囊罢。
可她记得容回从不戴香囊。
她应了声,正准备走出去,顾夫人一身华服走了进来。
顾夫人看着女儿娇俏的模样,缓缓教道:“锦月,今早你还见了容回,明日又要给他送东西,人家要觉得你女儿家不矜持了。”
“你欢喜一个人,不能频繁出现在他面前。中间留些不见的空间,等到时间让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你才好。”
顾锦月叹了口气,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。
“女儿明白了。”说着,顾锦月扭头朝着许青怡吩咐,“那便不急,天黑前回来就好。”
那好,那好。
许青怡觉着自己方才受伤的心勉强算是得到了抚慰。
她也是许久未出城了。
——
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许青怡出了院子,才将将过后院的飞阁,便遇上顾家这个阴辣狠毒的长子。
顾愈初纷花拂柳地走上来,拦住她,“怎么没见过你,那个院里的?”
能见过她才怪!
坊间谁都以为顾家生了个好儿子,能上战场立军功,日常勤勉读书,能文能武。但只有府上的人才知晓,这就是个阴狠毒辣的笑面虎。几个月没回府,不知是在哪寻花问柳。
许青怡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他。
除非他上断头台那日。
可此刻,她是奴,他是主。
她极为克制地压制心底的愤懑,笑着行礼,“回世子爷,奴婢是大小姐屋里的。”
唤他世子,是因为太后曾念着顾启是妹夫,特意给了个爵位,顾愈初自然而然便是世子了。
顾愈初双眼微眯,上下打探着许青怡。
半晌,终于宽厚地笑了两声,“原是这样,看来是我太久没回家,不记得了。说着,一只手便及其自然地搭上许青怡纤薄的肩。
他凑近了几分,瞧着许青怡有些熟悉的面孔,思忖着开口,“有些印象了,我看着姑娘倒是有几分熟悉感。”
温热的气息在面前环绕,许青怡双脚似是被藤蔓拖住。
然后,一点点向全身蔓延,将她全身束缚住。
整个人沉重地僵在原地。
她进顾府将近一年,不曾同顾愈初打过照面。
“……都在府上,总归碰过几面。”她强忍着心底的慌乱,嘴角勉强上扬几分,“眼下,大小姐命我采购物什,要抓紧出门。”
“是吗,买什么?”
“……都是些做香囊用的。”
顾愈初一早回府,就听父母提起他妹妹最近对容回上心得很,这香囊不必猜也知道要送给谁。
许青怡目送顾愈初离开后,伫在原地。
一闭上眼,两年前那场大火便又浮现在眼前。
记忆中那场火像宴州春日的雾般,无处不在,火焰随着西北风越来越高、越来越远。
族中亲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,惨叫声直入云霄。
一个接一个地倒下,倒在药材上,血迹铺满地面。眼泪一滴滴往下落,许青怡紧捂着嘴。
她在墙眼里看着满脸血迹的侩子手,眼睛不带眨地,提着剑直直朝她在的那面墙走来。
族中亲人已全死于剑下,院子里再没了嘶喊声。一个身着盔甲,鼻尖有痣的男人提着长剑缓缓走来。利剑划在地面的声响犹如厉鬼般袭来,仿佛马上就要刺破她的心脏。
有人唤了那人两声,他朗笑着走了,剑被扔在墙角,随着火焰变黑变钝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的模样。
是顾愈初。
顾启的长子。
要说起来,顾愈初也算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。
顾启原是南晋边邑的书生,早年娶了她娘。后来高中探花,不愿将母亲接去,又极少回家,可阿娘还是有了她。
她不能理解为何爹总是不在家。
原来他早早被杨国公之女看上,一方面怕被发现成过婚,又怕写休书她娘会闹上去,于是不知托何人消了当初成婚的登记。
或许良心有愧,顾启一两年总回回去一趟,直到她十岁那年,顾启的妻子知晓她们母女的存在,她便再没见过他。
但她不能理解的是到底狠心到什么程度,两年前顾启之子顾俞初作为副将在边邑战事中冤枉许家叛国,即刻带人绞了整个许家。
她见了杀生漫天的那一幕,是她娘将她藏起来才免遭遇难。
她记得阿娘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兰笙,青怡,我的女儿。”
“活下……去,许家人不能死光。”
兰笙,顾兰笙,她曾经的名字,早便不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