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(2/2)
聂言倒吸一口凉气,低头望去,才发觉勾娘早已睁开眼睛,而那些锁链虽然看似还捆在她身上,但其实,锁眼早已被捅开,勾娘的双手也早已自由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一想到这女子能徒手合上城门门闩,而现在她正捏着自己的脚骨,聂言后背登时出了一层冷汗,难以置信道:“分明方才已经叫医官探过,你应当是中毒颇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勾娘另一手夹着一把银针,显然,她方才就是用这暗器撬开了锁,淡淡道:“现在看来,聂大人你手下的人不但功夫不行,见识也着实太浅,不知江湖险恶,甚至还会被寻常的龟息骗过去。”
“你……”
电光石火间,聂言已经想到了,勾娘恐怕是故意被抓的……她知道他要抓活的,于是,甚至借此机会杀了他手下将近三十人。
一瞬间,聂言脸色铁青,却是丝毫也不敢动弹,而勾娘彻底挣脱开锁链,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桌边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聂大人,你现在应当已经知道我的本事……东家想和你谈谈,之后你要听话一点,否则,我这个魔头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。”
她说完,望向床榻上的曹野,这才发觉他也正目光沉沉地看过来,双目一眨不眨,几乎在她脸上扎了根。
两人这些日子都算不上好过,勾娘先后经历两场血战,两眼乌青,脸色发白,而曹野更是因为连日在那囚车里风吹日晒,嘴唇干裂破皮,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这场分别于他们而言都很艰难,但好在,一切顺利。
就如曹野先前所猜测的那样,聂言不敢动他,甚至在曹野病倒后还特意找了医官来给他医治。
“东家,你赌赢了。”
半晌,勾娘淡淡开口,想起不久前曹野临走时的交代。
那时,聂言率一众暗卫将客栈团团围住,而曹野只来得及同她交代两件事。
第一,便是要扫除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,查出他们的身份。
曹野猜测,判官舌的事忽然被捅到御前应当并非聂言所为,毕竟,聂言笃信鬼神之术朝野上人尽皆知,虽说聂言很聪明,从不惹皇帝烦心,但毕竟两次妖书现世时他人都在京城,嫌疑本就已经很大,如今再要借观音血的乱子陷害曹野实在得不偿失,说不好还会惹祸上身。
然而,这一路来,确实有人跟在他们身后为仙蜕造势,想在民间惹出乱子,幕后之人居心叵测,曹野心知须得引他们更进一步,将人抓到,这才有在未来破局的可能。
而至于第二件事,曹野那时说得明白,他们需要将聂言拉下水,成为他们查案的助力。
七年来,仙蜕之说早已在民间四处生根,规模比起十年前的天罗之乱更是有过之而不及,如若这背后当真有人指使,只怕如今只靠曹野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有胜算,除非,他们能让当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为他们所用。
而对付聂言,曹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把柄。
先前在越州,聂言以孔雀性命为要挟,想叫他寻来仙人髓,却不想此物却并非寻常佛像,而是十年前天罗造来谋逆,身怀不祥谶语的邪物。
要知天罗之乱本就是神启帝的一片逆鳞,如今又和这神火将军仙蜕勾连在一处,如果叫当今天子知道,内阁首辅竟在暗中找寻此等妖邪,只怕便是聂言再能言善辩,这一回也保不住他的乌纱帽。
曹野咬准了这一点,打算先假意被聂言抓住,趁着聂言得意,从他口中多套出一些七年前的线索,之后故意不配合,引聂言动心思,想将勾娘三人全部抓回当作要挟。
而此时,勾娘须得将孔雀和小蜡烛放跑,再故意被抓,这样到时与聂言对峙时,孔雀和小蜡烛便是他们的筹码。
以两人嘴皮子的利索程度,要是聂言不配合,很快,当今首辅寻找仙人髓的种种细节便会传得到处都是。
虽说聂言当初在越州行事十分小心,寻找仙人髓一事并无其他人证,但今非昔比,因为妖书,神启帝多半早就在疑心聂言包藏祸心,此时若是再闹出这般流言,皇上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错处?
曹野十分确定,聂言必不敢拿他好不容易争来的仕途做赌,所以到时他必会答应与他们合作。
如今,他的计划已经成了九成。
就和曹野先前猜想一模一样,聂言抓来勾娘,无非是想叫他去面圣时不要说些不该说的,此事事关重大,聂言甚至还将他移进了房里,加之得意忘形,造就了如今只有他们三人的局面。
曹野靠在床上,手腕上还挂着枷锁,但此时,他仿佛才像是这里的主人,淡淡道:“聂大人,我知你不是什么心系社稷之人,只是身为首辅,有些事,你不管也得管。”
事情走到这一步,聂言也已然明白过来,曹野果真是再度拿他自己当了棋子。
只是,不同于上一回在越州故意激怒自己,这一次,曹野却是主动示弱露出破绽,以猎物的姿态,引他这个猎人落入了圈套之中。
“曹野,你还真是敢赌。”
勾娘的手还按在肩上,不轻也不重,聂言不敢乱来,只能冷冷道:“若这当中有一步出了差池,你的下场都会很惨。”
闻言,曹野却只是笑笑:“但现在赢的人是我,聂大人,外头还有人在等我,许多事必须要长话短说,我想,你心中应该也已经知道,该怎么做才对你最有利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