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2/2)
由此一来,太和比武便成了一场豪赌,东山武场亦成了一张巨大赌桌,一开始,众弟子还心怀忐忑,然而随着真金白银进了口袋,弟子们也开始渐渐有了瘾头。
一场武斗下来,若是押对了注,拿到的钱甚至比下山做工三回还多,如此重利,本就出身寒门的太和子弟又如何能够抗拒?
于是一晃两年,太和比武早已不仅是切磋武艺这么简单,弟子们往往在入门后不久便会参加第一场比武,也一如那行商所说,只要有过一次便会有下一次,而此事更是比任何耳提面命都更有用处,毕竟一旦上了赌桌,所有参与武斗之人都变成隐秘同谋,告密者自然只有死路一条。
为了能够上场赢下比武,许多弟子日夜练剑,其中,蓝子文家中本就极度贫寒,自然也是比武场上常客,只是,谁都没想到,二十天前那一场比武,蓝子文竟是会惨败给平日里他最瞧不起的纨绔林奇。
回忆起当日情形,女弟子简直恨铁不成钢:“你说他怎么能就输了呢?那可是我全部身家了,平日看他练剑勤快才下注给他,结果他竟……唉,我看多半就是一时鬼迷心窍,收了那庄家银两,故意败给林奇的!也不想想这么一来得罪多少人?结果他倒好,做便做了,面子上还挂不住,第二天就自戕了,还死那么惨,现在天天阴魂不散……”
而另一名男弟子立刻让她收声:“你快别说了,林奇不就是因为此事被缠上的?一下山就不见踪影,说不定就是被阴魂索命……难道你想当第二个林奇吗?”
巨大空腔里,两人声音不断回响,最后落入藏在暗处的几人耳中,只让人遍体生寒。
原来这才是蓝子文自尽的真正缘由。
林奇买通庄家,想让平时一直看不惯的蓝子文输给自己,而蓝子文为了一时之利做了傻事,却又无力承受同门指指点点,最后便在悲愤中饮恨而终。
这么说也难怪宋渊会因此感到心虚,提前同他们说了山上闹鬼之事。
曹野在震惊之余恍然,太和弟子其实都心知肚明蓝子文为何忽然自杀,无奈无忧真人并不知武斗一事,他们才不得不心照不宣地在掌门面前瞒下此事因果。
只是,那山上亡魂,难道真是心有不甘的蓝子文吗?
即便是在林奇消失后他也不愿离去,总不会真是因为武斗一事记恨上了那些在背后戳他脊梁骨的同门吧?
那既然如此,又为什么不去找那庄家的麻烦呢?
曹野还未想通此节,那两名弟子已然草草巡视完山洞,拿着火把出去了。
“他们走了。”
确认过脚步远去,勾娘将曹野从地上扶起来,哼笑一声:“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
曹野心想此事背后错综复杂,还牵扯出了太和门从开宗立派便一直存在的秘密,若不是南天烛鼻子灵光找到这,只怕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武斗身上。
“这俩人可真能说,怎么不从开天辟地开始说起?我腿都蹲麻了。”
孔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,拍掉身上尘土,狐疑道:“他们说这么多,怎么跟专门说给我们听一样?总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这儿吧?”
曹野想了想,确实是摇头:“我先前也这么想,但应当不是……就跟山上那个大弟子宋渊一样,他们原先不过都是普通人,心里藏的秘密太大,若是不时常找人说,早晚会疯掉。”
“那还不都是他们自找的!”
孔雀冷哼一声:“武斗武斗,说的倒好听!说白了不就是一群赌鬼?贪图暴利,还因此赌上性命,真不知在想什么……”
“那是你没穷过。”
南天烛白了他一眼:“人穷起来什么做不了?我到现在没上过赌桌,也不过是因为我出不起筹码,这些太和山弟子都穷到交不起拜山钱了,赌上性命便能赚钱,他们自然会愿意试试。”
“不过,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他们口中那个行商的身份……”
曹野思量再三,怎么都觉得那个行商忽然出现十分古怪。
东山十分荒芜,又埋有恶鬼尸骨,太和弟子大多选择夜里切磋比武,又怎会忽有行商途径此地,还顺势给他们提了个“好点子”。
更不要说,不论赌什么,输赢又或是生死,庄家都能抽成,听着不多,但日积月累,这笔钱却绝非是一个小数,两年下来,或许早已超过了当年庄家投进来的所谓彩头。
庄家不管怎样都是赚的,他甚至不需付出任何代价,只要手握武斗这个把柄,太和弟子便不会对他怎样。
此人到底是谁?
曹野想得正出神,勾娘却是忽然走到那一片石头围起的斗场旁,看着其中血迹沉思许久,最后,她问了一个问题。
“如果说武斗可赌生死,那些死在武斗场上的弟子一夜之间消失不见,回到山上后,其他人又该如何和掌门交代?”
她顿了顿,又换了一种更加易懂的说法:“又或者说,有了武斗这个前提,那些弟子口中专杀太和山人的杀仙鬼……当真存在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