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“蒙了尘的明珠,有时还不……(2/2)
曹佑笑了笑,不置可否,“你倒比我更了解我的学生。”说完又是一连声的咳呛。
“我哪儿敢啊。”
赵琢笑着叹了一口气,见他咳得面红耳赤,提议道:“新来的罗御史见您近日咳嗽得厉害,昨日特地送了些枇杷膏过来,我去取些来给您泡泡水?“
曹佑点头,再次阖上了眼,“他这一升,倒变得比从前更有眼力见儿了,见我不好,还不忘隔三差五地往我这儿送东西。不似那人,来了就打个招呼,好似多待上一刻钟就要了他的命似的。”
赵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,笑着安慰道:“大人啊,大夫说了,您这病症乃是过劳所致。如此来看,真正有能力替您担事的人才是最实在的,像买枇杷膏、送温水这类的活计,随便哪家的下人都能做。况且...您不也是看中了赤芒的能力,才会在大殿上竭力主张将他往都察院调的吗?”
曹佑“哼”了一声,默默背过身去,权当没听到他这番话。
*
齐府。
齐向安接过酒盏,将跛足放平,对一侧的妻子温声吩咐道:“夫人辛苦了,先去休息吧。“。
听到夫君的吩咐,齐葛氏摆放酒盏的手一顿,顺从地起了身。
她明白,议事堂内的玄帘一旦垂下,便是夫君有事要议,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。事实上夫君要见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,齐府有为那些人专门开辟的通道,作为这诺大府宅的女主人,数十年来她竟连那些通道开在何处都不知道,更遑论他们的谈话内容。
夫君是大理寺卿,若有公事他们在官府谈论就好,缘何非要将这些人引到家里来,还做的如此隐蔽。长此以往,即便是她这样的深闺妇人也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,奈何齐向安的事她从来不敢多问。
齐葛氏是青州益都一农户所生,自幼父母双亡,与兄长葛留相依为命。兄妹二人长大后,葛留凭一己之力考取功名,一步步升到了佥都御史的位置。哥哥做了京官后,便将妹妹一并接到了建安。不到两年,她便在一家酒楼内邂逅了齐向安,见他温文儒雅,体贴大度,不由心生倾慕,不到一年就嫁给了他。
即便兄长彼时已成气候,她与齐向安之间的差距仍有着云泥之别。他是世家子,受万人追捧,而她本质上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白户,是以她成婚以来对他向来是马首是瞻,未敢违逆。好在齐向安虽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,却也称得上一个不错夫君。同她成亲的三十余年里,两人仅得一女,尽然如此,他也不纳小妾,甚至从未对此有过丝毫的不满,反而时常在母亲面前帮她说话。
成婚多年,齐葛氏对这个夫君其实不算了解,她不知他情深几许,却也并不在意,这几十年的安逸日子让她很满足,便也不愿去多想。这些年唯一令她心痛的事,只有兄长的死亡。
不久前,葛留因过量吸食大烟而突然暴毙。得知消息后,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半,日子也过的浑浑噩噩的,还生了场大病,若非夫君悉心照料,她定然是撑不过去的。这几日她本来都好些了,可听到夫君又要见那些不明来路的人,不知怎的,心里又开始发起慌来。
齐葛氏将托盘上的酒盏放好,正准备出去时,与会的两位宾客也到了。玄纱垂下,只有影影绰绰的三道人影,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。
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她作势一滑,酒盏脱盘而出,裂到了地上,碎屑飞到其中一位宾客脚下,水渍溅上了他的衣摆。
“抱歉…”
她立即掀开帘子,想探个究竟。可玄帘才掀开一角,就被一股反方向的力道给控制住了。他没看清面前那人的长相,可他腰间别着的信物已足以让她震惊,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来。
对于她的道歉,那被溅到的人并未发表任何评论。隔着沙帘,里头传来齐向安暴怒的声音:“出去!这儿用不着你收拾!”
齐葛氏匆匆回了一声“是”,便匆忙退下了,连托盘都忘了拿。
察觉到帘外的夫人声音带着些颤抖,齐向安愣了愣,一旁被溅到的宾客提醒道:“齐大人,她…”
齐向安回过神,摆了摆手,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,“拙荆一介乡野村妇,平时粗手粗脚惯了,方才一番失礼,还望大人见谅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那人见齐向安态度强硬,便也跟着说了些好话,“好在您阻止及时,没让尊夫人瞧见我的脸,若不然…为了大计,大人也只能忍痛割爱了。”
“嗯。”齐向安寒着脸,似有些心不在焉,转而问起另一边的青袍男子,“你昨日即然见过先生了,他可有话让你带到?“
青袍男子也有些不在状态,他犹豫了半晌,才小声回道:“先生这次明说了,当今圣上…并非他心中的帝王人选。”
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完,其他两人也都没什么反应。很显然,这几人早就达成了某种共识。
齐向安问:“先生看中的人,可还是福安郡王?”
“没错。”青袍男子点点头。
齐向安听后却有些失望,“黎珀此人虽好掌控,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,不但为人自我,更是没有称帝的野心,怕是不会积极配合。”
见他如此,青袍男子劝道:“大人莫生气,是人就会有软肋,更何况他的软肋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,我等只需对那人稍稍施加些压力,便由不得他不配合。”
听到这里,白袍男子似乎也舒了一口气,“幸好先生选的是他,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保他。”
青袍男子皱眉,“怎么说?”
白袍男子叹了口气,“莳秋楼刺杀圣上的小厮,是福安郡王派过去的。”
齐向安与青袍男子俱是一惊,“什么?!”
说到这里,白袍男子也有些郁闷,“若是一击即中便罢了,奈何他手底下的人不得力,不仅刺杀失败,还留下了千秋阁的匕首。这下可好,以千秋阁和郡王的关系,皇帝直接就会怀疑到他身上。”
他说完又补充道:“幸好我之后又派了几个锦衣卫再去刺杀了一回,也算是把矛头转移到锦衣卫身上了。这回我派出去的刺客足有七人,个个都是精锐,黎靖北即使死不了,事后也不会把主要目标对准千秋阁,届时我再从锦衣卫中揪出几个替死鬼,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“蠢货!”
齐向安听完,怒火“蹭”的一下就上来了。这怒火显然是对着福安郡王的,“皇帝微服在外,仅带了两名随从,如此大好的机会,他把握不住就算了,竟还留下了把柄,当真是愚蠢至极!”
他摇了摇头,神色愤懑,“如此庸才,难堪大任!先生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了?”
白袍男子见他对先生的指令颇有微词,不满道:“先生办事自有他的道理,你也别想那么多,我们依令办事就是。”
眼见两人似有争起来的迹象,青袍男子咳嗽一声,神情中有些疲惫,还带了点焦急,“二位大人,先生的话我带到了,我家里还有些急事,就先告辞了。”说罢起身一躬,步履匆匆地离开了。
青袍男子离开后,白袍男子的面上也终于浮起了担忧,“他亲家的罪名如今算是彻底坐实了......齐大人,您说皇上会死咬住他不放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齐向安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,“箭美人这块儿的产业是先生多年的心血,他必须得守住。”
他望向青袍男子离去的方向,眼神阴狠,“若是守不住,皇帝又穷追不舍,那我们也只能弃卒保帅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