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第 31 章 血云唐家“我睡觉时不喜欢熄灯。”(2/2)
极速的下坠仿佛根本没有尽头,华盈扭头往下看,深不见底,无法预知最底下还有什么危险。
得有人开路才行。
林之凇也没打算坐以待毙,未知之境,若是通往地狱,要有人垫背。
哪知这个念头刚动,身边的人已经抢先一步动手,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,借力瞬间拉进与他的距离,整个身子压在了他身上。
长发垂落,呼吸交缠,枝上新雪的纯净气息与一朵雾月昙的香气彼此交融,华盈要微微仰首才不会碰到他的唇瓣,依稀能看清与她对视的那双眼,幽黑深眸里已经积蓄起了无尽阴云。
“找死。”
林之凇扣住她的手腕,用力将她从身上扯了下来,电光火石间已经和她对换了位置,把人按在身下。
被他手掌紧紧攥住的那只手腕细润如脂,冰肌莹彻,林之凇用出五分力,就听见了骨骼挤压破裂的声音。
摒弃了灵力的加持与武器的辅助,他发现了一个有违逻辑的秘密。
她的体术力量竟然不如自己。
华盈抽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。
“林之凇,我真的不想受伤,所以对不住了。”
林之凇手背一痛,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。
匕首上涂抹的毒药让他整只手臂都在发麻,失去知觉的危机转瞬蔓延至半边身子,以内力阻断毒素扩散时,华盈极快地抽出了扎穿他手背的匕首,反手就抵上了他的咽喉,被他捏断的这只手其实也疼得不停地发颤。
她蛮横地拽着他的另一只手,防止他抢夺匕首,再度回到他的身上。
林之凇胸膛结实温暖,因为贴得太近,华盈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线条的走势。
想起林之凇父亲妻妾成群,以及诸如“有其父必有其子”之类的常识,华盈耳尖的温度似乎被一阵风吹凉。
“这里太黑了,我看不太清楚这把匕首会割伤你哪个地方,你别乱动。”
她的语气里带着点诚恳又柔软的歉意,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却明明散发着清冽的光,足够冷静无情。
林之凇与她对视的一双眼里满是愠色,心想,他这辈子都和华盈势不两立。
他的后背重重地磕到地上,满地尖锐的硬物扎进皮肤,背部霎时间被鲜血浸湿。
这点痛倒是能忍,但湿软黏腻的土壤里渗出的液体顺着伤口融入了他的皮肤。
华盈立刻从他身上下来,她右手的骨头被林之凇捏断了,索性就用左手掐诀,焰涌术生出几朵火焰燃烧在半空之中,照亮他们身处的环境。
猩红发黑的潮湿土壤,满地堆着断裂的人骨与尚未腐烂的血肉,一股又一股腐臭的气息冲撞着华盈的神经,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阴影深处,似乎蛰伏着什么密密麻麻的危险。
林之凇右半边身子还是麻木的,他左手撑着地面起身,华盈却递来了一枚解药。
又来了,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,当他是什么了?林之凇的目光顺着那只捏着药丸的手看向她坦荡荡的眼睛,脸色难看得要杀人。
华盈见他跟自己僵持着没个动静,索性捏着他的脸颊,把解药塞进了他嘴里,眨了下眼,似乎在说:请林少主给个面子咽一下总可以吧?
林之凇依旧微仰着脸,一副睥睨的模样,喉咙却动了动,感受到麻木的半边身子快速恢复了过来。
他不悦地别开脸的那一瞬,觉得自己此刻没以牙还牙的样子简直反常。
华盈等他吃下,又转到他身后瞧了瞧被碎骨扎伤的几个血洞。
“这里不干净,鲜血和腐肉看上去混合了好些年头了,地面和空气里全是毒。”她在珍灵镯里摸了摸,拿出一包药粉,指了指他背后被扎穿的伤,“这是我以前买的解毒粉,算不上什么灵药,但是对许多毒都有用,你要不要先将就一下?”
林之凇扭头注视这一双正经坦然地表达关心的眼睛。
八面玲珑,冷血善变,好像害他受伤的人不是她。
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副面孔,且样样都为真?
林之凇唇线绷直,没应她的话,自己从珍灵戒里取了药,倒在掌心,反手涂在后背的伤口上,一边观察这里。
华盈也谨慎地往前面边走边看,寻找出路:“这里好像一个地宫。”
林之凇说:“像一个笼子。”
从外部投入猎物,供豢养在此的猛兽吞食。
当心二字还没说出来,视线陷入一片血色光芒之中。
几根猩红的光柱拔地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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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云息站在暗处,将村口发生的这一切都看在眼中。
原以为这小老头给他们的饭菜里下药是想谋财害命,没想到他是在替血云做事。
不管是被血云的人骗了,还是心知肚明,什么“大人”,什么“前功尽弃”,一听就是在干害人的勾当。
罪无可恕。
那几支冥影香的味道一飘出来,苍云息就知道那是血云的东西。
他正在上去揪住这老头问个清楚,却没想到眼睁睁看见那人被自己的影子扑在地上狠命撕咬,像一只发了疯的野犬。
“影术。”苍云息觉得这事突然就变复杂了,有点反应不过来,自言自语道,“怎么还跟纷雪门扯上关系了?”
纷雪门是大门派,却隐世不出,外人若无拜帖,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到。
这小村子里的一个村长有什么本事能招惹到纷雪门的人,还让对方恨得要他每夜亥时都被影术折磨?
苍云息被勾起了兴趣,迈步上前,头顶乌云翻涌,想来应该是被村长用冥影香叫来的人到了。
血云的人习惯单打独斗,对上其中任何一两个,苍云息都没什么怕的,也不影响他先把村长给抓了。
然而下一瞬,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古怪的气息触碰,它像是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苍云息猛然回头,面前空空荡荡,一个人影也没有。
不知怎的,他心里有一股不太对劲的预感。
与此同时,那股气息又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,让他脾气瞬间就上来了。
“装神弄鬼,烦不烦啊?”
苍云息再次转身看过去,伏虎棍出现在他手中,却发现自己面前依旧空无一人,但他这次准确捕捉到了那股气息的来源。
被华盈背回来的那个姑娘站在远处的屋顶上与他对望,衣裙与长发起伏在夜风中的弧度像极了村长家中供奉的那只神女像。
可她此刻面部平坦,没有五官,又像在山路上向他扑来的那位新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