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危机化解(2/2)
"成啦!
"蒙阿公拍腿大笑,
"龙家的手艺,一百年也没丢!
"
龙安心呆立在原地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。他刚才参与了一场近乎神奇的修复——没有现代工程设备,没有结构力学计算,仅靠几枚铜钉、一些膏药和一首古歌,就让一座倾斜的建筑重归正直。
"别发愣,
"老墨师捅了捅他,
"还有最后一步——把'魂心牌'放回去,正面朝上。
"
龙安心小心翼翼地取出银牌,在蒙阿公的指导下,将它重新放入顶梁的暗格中。这一次,他特意确认了方向——蝴蝶纹样朝上,汉字在下。
"这才是正道,
"蒙阿公满意地点头,
"苗在上,汉在下,但血脉相通。
"
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东方泛起鱼肚白,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,照在修复一新的鼓楼上。龙安心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发紫,伤腿也因长时间站立而疼痛不已,但心中却充满前所未有的充实感。
下梯子时,他的体力几乎耗尽,最后几级是吴晓梅和蒙阿公架着他下来的。回到仓房,吴晓梅立刻端来热腾腾的药酒,帮他搓揉冻僵的手指。
"你做到了,
"她的声音里满是钦佩,
"蒙阿公从不让外人参与核心修复。
"
龙安心啜饮着药酒,热流从喉咙扩散到全身:
"不是我一个人,是我们三个。
"他看向正在火塘边烤手的老墨师,
"阿公,您为什么选择教我?
"
蒙阿公往火塘里添了根柴,火光映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:
"因为你父亲,也因为你。
"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,点了点龙安心的胸口,
"你有'双族慧眼',能看懂两族的秘密。
"
"什么秘密?
"
"远的不说,
"老墨师从腰间解下那根奇特的拐杖——现在龙安心知道那是墨师专用的量尺,
"就说这鼓楼吧。外人只看到外形,内行人能看到结构,但只有极少数人能看出其中的'血脉'。
"
他展开量尺,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各种刻度,有些明显是汉族的寸、分,有些则是苗族的
"指
"、
"拃
"等传统计量单位。
"你曾祖父最了不起的地方,不是学会了汉族营造法,而是创造了两种度量衡的转换方法。
"蒙阿公指着尺上一处特殊标记,
"看这里,一寸等于多少?
"
龙安心仔细辨认:
"一又三分之二指?
"
"对喽!
"老墨师高兴地拍腿,
"这就是'血脉'——让两种文化在同一座建筑里和谐共存的方法。
"
吴晓梅端来一锅热气腾腾的酸汤,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仓房。龙安心突然意识到自己饿坏了,接过碗狼吞虎咽起来。
"慢点,
"吴晓梅忍俊不禁,
"没人和你抢。
"
蒙阿公看着他们,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:
"年轻真好。
"他啜饮了一口药酒,突然严肃起来,
"安心,鼓楼虽然修好了,但事情还没完。
"
龙安心放下碗:
"您是指...银钥匙的秘密?
"
老墨师点点头:
"钥匙有两把功能。一是开'魂心锁',这你已经知道了。二是...
"他压低声音,
"开'地脉门'。
"
"地脉门?
"
"鼓楼地下的密室,
"蒙阿公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,
"你曾祖父和吴家先祖藏东西的地方。
"
龙安心的心跳加速了:
"什么东西?
"
"那就得问你了,
"老墨师意味深长地说,
"龙家的秘密,向来只传长子。你父亲没来得及告诉你,但肯定留下了线索。
"
龙青山笔记本里的那些符号和草图在龙安心脑海中闪过。也许那些他看不懂的部分,正是通往地下密室的指引?
"我需要时间研究父亲的笔记...
"
"不急,
"蒙阿公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
"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去歇着了。记住,地脉门只能在'龙抬头'那天开——二月二,还有半个月。
"他走向门口,又回头补充道,
"对了,开门前要准备三样东西:铜镜、磁石和...蝴蝶茧。
"
"蝴蝶茧?
"龙安心困惑地重复。
老墨师已经推门而出,晨光中传来他最后的嘱咐:
"问你媳妇儿,她晓得!
"
门关上了,留下龙安心和吴晓梅面面相觑。吴晓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,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。
"我...我不是...
"她结结巴巴地说。
龙安心也尴尬得不知看哪里好:
"阿公老糊涂了,乱说...
"
一阵难堪的沉默。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,远处传来村民们早起劳作的声音。新的一天开始了,修复好的鼓楼静静矗立在晨光中,见证着这个村落又一个平凡的早晨。
"那个...
"龙安心终于打破沉默,
"蝴蝶茧是什么?
"
吴晓梅松了口气,急忙解释:
"是'蝴蝶妈妈'祭祀用的。老辈人说,用雷公山特有的金凤蝶茧,可以指引灵魂找到归路。
"
她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、金黄色的茧,递给龙安心:
"我随身带着一个,是务婆去年给的。
"
龙安心小心地接过茧,对着光观察。茧呈完美的椭圆形,表面有细微的螺旋纹路,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,仿佛用金丝编织而成。
"真漂亮,
"他由衷赞叹,
"就像...
"
"就像你母亲照片上的耳环,
"吴晓梅突然说,
"记得吗?那个金色的吊坠。
"
龙安心一怔。他急忙掏出那张母亲抱着他的照片,仔细端详。确实,母亲左耳戴着一个金色耳环,形状和纹理与手中的蝴蝶茧惊人地相似。
"你是对的!
"他激动地说,
"这会不会是...
"
"有意为之?
"吴晓梅接过他的话,
"很可能。苗家女子常用蝴蝶茧做饰品,象征'蝴蝶妈妈'的庇佑。
"
龙安心陷入沉思。母亲作为汉族女子,却佩戴苗族象征的饰品;曾祖父是汉族木匠,却精通苗族建筑;父亲学会了墨师技艺,却因娶汉族女子而被迫保持沉默...他家族的每一代人,似乎都在苗汉两种文化的夹缝中寻找平衡。
"二月二...
"他喃喃自语,
"还有两周时间。
"
吴晓梅收拾着碗筷:
"够你研究父亲的笔记了。蒙阿公说得对,他一定留下了线索。
"
龙安心点点头,掏出父亲笔记本翻到那些看不懂的页面。以前他觉得那些只是专业符号,现在想来,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。特别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奇怪符号——汉字
"龙
"与苗族
"蝴蝶
"的结合体。
窗外,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夜雪的阴霾。村民们陆续来到鼓楼前,惊叹于它奇迹般的
"康复
"。孩子们嬉笑着在雪地上打滚,老人们则对着鼓楼恭敬地行礼,感谢祖先庇佑。
龙安心摸着胸前的银钥匙和口袋里的蝴蝶茧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。这不仅仅是一座建筑的修复,更是一种文化传承的延续。而他,一个曾经拼命逃离自己
"苗不苗汉不汉
"身份的人,如今却成了连接两种文化的关键一环。
吴晓梅轻轻哼起了歌,是那首《游方歌》——
"愿蝴蝶妈妈指引你的魂灵,如同指引我的脚步
"。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银饰反射出细碎的光芒,如同散落的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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