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暗流涌动二(2/2)
偏院内安盛正与一名黑衣汉子密谈。
“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记住你我是将军的人,只忠于将军!”
安盛压低声音,食指戳着对方胸口。
“要是漏半点风声,小心你的舌头。”
汉子连连点头,腰间藏着的账本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,这一幕恰好落入孙枫林眼底,他眯起眼睛,心中泛起一丝警惕,却又无可奈何。
推开房门,小妾汪氏端着醒酒汤迎上来:
“老爷,您可算回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,孙枫林瞥见她鬓角凌乱的发丝,突然想起昨夜萧娘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肌肤,顿时一阵嫌恶。
“滚!”
他一脚踢翻木凳,瓷碗摔在青砖上,碎成尖锐的瓷片。
“看着你就倒胃口!”
汪氏吓得脸色惨白,跌坐在地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孙枫林倒头便睡,直到日头偏西才悠悠转醒。
前厅里冯雪平已把茶盏磕出了小坑:
“这孙枫林摆的什么谱?让我们从卯时等到未时!”
安盛慢悠悠地摆弄着棋子。
“再等等,做生意嘛,总得沉得住气。”
话音刚落,孙枫林晃着膀子进来,衣扣错了位,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胸膛:
“对不住对不住!昨夜处理些私事,累坏了!”
冯雪平冷哼一声,刚要开口,孙枫林已把三本账册“啪”地拍在桌上:
“都分好了!今晚我做东,醉仙楼,不醉不归!”
他笑得露出黄牙,心里却在滴血,那铁器行是他亲手打下的根基,关外生意更倾注了心血,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安盛染指。
看着冯雪平翻看纸品账册时发亮的眼神,他突然觉得讽刺:最赚钱的行当被英娘留给了别人,自己反倒像被施舍的乞丐。
交割手续繁琐如蛛网,等最后一枚印章落下,夜幕已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。安盛与冯雪平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尾,孙枫林瘫坐在空荡荡的账房里,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墙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。
算盘珠子散落在地,他机械地一颗颗捡起来,突然抓起一把狠狠砸向墙面,沙哑的嘶吼撞在四壁上,又狼狈地弹回来。
他扯松衣领,瘫在太师椅上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他不过是李府扫书房的穷书生,寒冬腊月连件棉袄都没有。直到谭威发现他算账的本事,将他从泥潭里拽出来。
原以为能借此飞黄腾达,却不想如今连生意都被人随意拆分,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。
黑暗中孙枫林闭上眼,英娘华贵的面容与萧娘惊恐的神情渐渐重叠,他喉结滚动,嘴角泛起病态的笑意。
在这无人的深夜,他只能用扭曲的幻想填补内心的空洞,将对英娘的愤恨、对命运的不甘,统统化作对柔弱女子的臆想。
窗外夜风拍打着窗棂,仿佛在嘲笑这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,尽显其无奈与不甘。
。。。。。。
夏日的风掠过御花园的九曲回廊,英娘扶着隆起的小腹,在紫藤花架下缓缓踱步,串串花穗垂落如紫色瀑布,却难掩她眉间的忧虑。
前日分割孙家商铺时,孙枫林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,像根刺扎在她心头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谭威送的匕首,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,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仆,绝不能掉以轻心。
“安盛与夫君生死而交,是可以托付之人。”
她低声自语,唤来贴身丫鬟。“备轿,我要见安掌柜。”
半个时辰后,在孙家绸缎庄的密室里,英娘盯着墙上的账本,突然抬眼:
“安掌柜,孙枫林最近可有异动?”
安盛握着算盘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笑道:
“夫人明察秋毫,小人也觉得那厮不对。”
“派两个人盯着。”
英娘指尖轻点桌面。
“就从土字营调,务必摸清他的底细。”
安盛领命而去,当晚便安排两名精锐守在汇贤雅叙对面的茶馆,他们将孙枫林每次进出的时辰、与何人会面,甚至雅间内传出的琴音都记录在册。
当密报送到英娘手中时,她望着“江南名门女眷”几个字时,冷笑出声:
“好一个附庸风雅的贱奴。”
此后英娘的指令如雪片般飞向安盛。
“铁器行记得清点库存。”
“关外的商队,每笔账目都要过目。”
“查查他在各地的商铺,有无私吞货款。”
安盛精选数十名亲卫,乔装成商贩、马夫,分散到各个商道,他们带着特制的密写信笺,记录见闻,再通过暗桩传递消息。
谁也没想到,这些零散的情报收集,竟成了日后谭威特务机构的雏形。
孙枫林却浑然不觉自己已身处罗网,或许也是破罐子破摔了,他得意地抚摸着新购置的三进大院,院中假山流水,曲径通幽,十几个落难贵族女子或抚琴,或作画,俨然一处世外桃源。
密室里成箱的金银珠宝堆成小山,暗格里藏着的地契,记录着他在江南购置的二十处田庄。
“英娘?不过是个妇人。”
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。
“等将军回来,看我如何翻盘。”
然而商铺分割带来的挫败感,还是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,每当夜幕降临,他便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处藏娇的院子。
穿过垂花门时,他总会下意识回头张望,却从未发现,暗处总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。
某次他在汇贤雅叙品尝新货,兴致正浓时,房梁上一片瓦片突然坠落,他惊得跳起来,却只当是年久失修,笑着骂了句晦气,继续将女子搂入怀中。
殊不知这片瓦片正是跟踪者不慎碰落的,当安盛将这个细节汇报给英娘时,她轻轻转动着翡翠镯子:
“让他们继续盯着吧,孙掌柜看来看开了。”
此刻的孙枫林,仍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,却不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,都在为日后的覆灭埋下伏笔。